驼背爷爷其实很苦,家有三兄弟,他是老大,确终身未娶,从二弟那过继了一个女儿却英年早逝,老二是三兄弟里唯一成家的,生有三个女儿,可老二短命,四十几岁就得癌症走了,老三也终身未娶,却常年在外游荡,自给自足,多余的钱也被扔到牌桌上去了,所以虽然常年在外务工,却也只是填饱了肚子。就说这老二走了以后,原以为按照我们那的风俗老婆会过嫁给大哥,可这弟媳有几分姿色,不愿意嫁给他,人又年轻,所以丈夫去世没几年就改嫁了,把房子留给了他。他虽然有几分不平之气却也无可奈何。
他的家庭本就有点奇怪,父亲高高大大,但母亲却非常矮小,而且他的驼背也是从他妈妈那里遗传过来的,他妈妈的背也跟身体成直角,在我的印象中,他妈妈因为矮小驼背,走路的时候,手几乎都是挨着地面,从远处看就好像在地上爬行,再加上她头发发白而且乱糟糟,脸上因为烧柴火老是搞得黑乎乎的,脑子不是很清醒,所以那时候村里的小孩看到她都有点害怕。
因为这样,他爸爸老是打骂他妈妈,后来他妈妈外出不归,就死在了外面,家里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,人死后,兄弟三人用簸箕把她抬回了家,潦草下葬。
妈妈走了,二弟也去了,二弟媳改嫁,两个侄女成家了,家里就剩下三个男人,老父亲将近八十,喜欢喝点小酒,每餐也少不了鱼肉。说起来他还是一个会享受的人。所以虽是三个男人,日子过得也还算平静。两个儿子平时除了吸烟,最喜欢的就是打几圈小牌。驼背爷爷打牌输的时候多,一当面心疼几个钱,另一方面却无法摆脱牌的诱惑力,所以很喜欢跟我们小孩子玩,输了既不要出钱也过了牌瘾。但即便是这样,他还是会发脾气,有时牌不好,接连输,钱输不起,连自尊都输不起,大概打牌的人都是这样吧。跟我们小孩打牌也会经常不欢而散,大声嚷嚷着,争执着某某不该这样出牌,可能还会抱怨某某不应该在边上指点。总之他输牌基本都是同桌人的错。等发脾气负气走了不到一天的时间,牌瘾来了,又嚷嚷着跟我们打牌,于是所有的故事情节一遍一遍的重复。所以村里的大人有的就不屑跟他打牌。有的时候牌瘾来了,不打牌,光看着别人打也能过过瘾。寒冷的冬天,无事可做,村里的人喜欢在晚上准备一大炉子的火,几个人熬夜打牌打发漫长的冬夜。而驼背爷爷家里是很少生火的,他跟弟弟满院子跑,谁家有火就呆谁家,坐下来聊聊天,顺便烤烤火。所以在冬夜里呆在火炉边,看着别人打牌也是一件惬意的事情。有一年的冬夜,特别的冷,两兄弟躲在别人家的火炉边看人打牌一直到凌晨两三点,家里老父亲又冻又饿,不断地呼唤两人回家,可这兄弟俩硬是没在意,继续过干瘾。老父亲气急,端着农药瓶子就喝了几大口,等兄弟俩回家的时候,老父亲身体已僵硬,带着无限的气愤离开了这个世界。
自此以后,驼背爷爷真的成了无父无母,无儿女的孤单老人,三弟也外出打工,一直打到了中国的最南端去了,好几年都音讯全无,驼背爷爷一个人守着那空荡荡的屋子,有一餐没一餐的过着。他的生活也不算太苦,只是因为只有他一个人,看着挺可怜的。驼背爷爷的背更加驼了,身体和脚下的路平行,黝黑瘦小的脸上满是络杉胡子,牙齿因常年吸烟被熏得蜡黄,而且有几颗牙齿也掉了,是啊,驼背爷爷也将近七十了,可还得自力更生,自己养活自己。说起来,他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,做得一手好篾活,早年年轻的时候,自己养猪,反正是一个人吃饱,全家不饿,所以他也少有存款。年轻的时候也喜欢帮助人,村里有谁需要帮忙的,只要他力所能及就一定尽心帮忙,所以,除了牌德不好,惹人讨厌以外,其他倒是挺得人心的。大家看他一个人年迈,又没人照顾,所以就把这村长之职让他当了,一年也有一些钱,他也尽心为村里做事。
岁月长了,人也跟着老了,有些事情做起来力不从心了,所以他便买了辆三轮车,学起了做生意。没事的时候去批发点面条,在附近的各个村里卖,一天赚个七块八块也挺满足的,后来又捡垃圾收破烂,一天也能赚个一二十块。尽管不多,但是他倒也乐在其中。生活多艰辛,如能知足也是幸事。就靠这样的积累,听说银行也有了五位数的存款。只是,他还是舍不得吃穿,平时有个病痛也懒得去治,就这样拖着,有了胃病,想吃的时候吃点,吃不下了也没办法。
岁月荏苒,生活年复一年的重复,岁月的车轮上,那位驼背的老爷爷整日佝偻着背,从东家走到西家,那孤独的背影让我看到了岁月的艰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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