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----子非鱼
“那家的老头子下午两点多落气了呢,”“可不是!听说还是癌症。”“你说现在怎的这么多癌症”“还不是没钱治,只能在家养着慢慢的被折磨死去”
在摩托车上还是抖了一下,虽然这个消息设想过很多次得知的场面,但是这种场面确实有些忐忑。
我自然认识他。那时候他穷,很节约甚至是到抠门,因为戒不掉烟瘾,抽自己种在家门口的那几颗深秋收回来细心晒好切碎的烟叶,小孩子顽皮,把仅有的十来颗长得还不错的烟苗踩死了一根,傍晚从田间回来,小腿上还沾有没干透的泥巴的,他就蹲在那要死去的烟叶旁,意图再把垂下去的烟苗扶起来。有人就说:“老头,别费事了,你没看到都焉了吗?扶扶就能再长?现在是夏天呢,活不了了”
戒不掉酒瘾,只能买回廉价差不多是酒精般的桶装酒参点白开水。喜欢喝酒,烈酒同时也是劣酒,买回家为了一顿喝够两碗过把嘴瘾,倒上早已凉好的白开水,掺和一下就喝,几十年下来,最后把肝给喝出了个癌来,你说这个癌真的是喝出来的吗?白大褂说不一定,但是也不无关系,但是已经是晚期了,你们反正也没钱,接回去伺候好点过个几个月吧,现在已经是晚期了,活不了了。
一向硬朗的他卧床不起,肝癌,不治之症,家里人都是守口如瓶瞒住他,说是小病,不久就能治愈,他也说要等天转凉了再去拾垃圾卖钱换酒喝。我同他一起去外面拾过垃圾,下午卖了钱他会从几张褶皱的钱中抽出一块钱给我。我去看他,他拉住我的手说:“他们骗我咧,我其实知道我没多久的日子了,我装作信他们说的,也骗骗他们”我笑他还有些孩子气,“你别多想,天气没这么热了我们还一起推着自行车去拾”后来不久干脆无力站起身来了,只能靠着床边每天喝点水,食物基本是进不去了。我再去看他,带去一小碗新鲜鱼汤,“来 喝点鱼汤吧,我刚刚在河里捞的,新鲜的很。”他巴喳巴喳喝了两勺再也进不去了“你有心了,只是我真进不下去了,饱得很”
葬礼很简单,夏天,新坟立起来了后回家清理他的遗物,看到了一蛇皮袋的烟盒,一纸箱子的塑料瓶,一堆我用过的课本,小房子里面就只有这些。衣柜里有一件新衣服,一衣柜的破衣服,什么都没剩下,就剩一堆破破烂烂,但又剩下满满一屋子他的东西,屋里人都默默的流泪,最后是他最爱的女儿没能忍住一声长嚎引发了一屋子人的痛哭。他一生就这样子了,去他的坟头,看着新修的泥土和还没褪色的花圈,我心里说,老头,看来我们没机会一起去捡垃圾卖钱了。
你很平凡,平凡得让我差不多想不出太多可以夸你的词语,你却也很有代表性,农村的老头老太太哪个不似你一般!只是可惜了你我的约定,拾垃圾你说你不去了。
2015年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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