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下手

暮色悄然降临，“兹啦”一声，不远处袅袅升起一缕白烟，安然地与天空相吻，从那一刻开始，老杨结束了一天的劳作，开始了与妻子收摊的闲适。

常年劳作让老杨的手老茧累累，铁匠老杨从8岁开始学打铁，至今足有50年，是当地十里八村有名的铁匠，大多生意还是老百姓慕名而来。凭着祖传手艺，他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。谈起打铁，杨师傅不无忧虑地说道；如今，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，这一职业也渐行渐远，铁匠艺人也日渐凋零，可惜我家这一绝活就要在我这一代人身上失传了，儿子们嫌累不学，我岁数也大了，重活干不了啦，再过两年就只能熄火封炉了！

其实老杨的两个儿子早就想让老杨熄火封炉了，在上海工作的女儿来电话直催说为两位老人买好房子了，让过去照看外甥女，老杨执拗说没打铁的，那些老客户咋办，与人方便自己才方便。

老伴心疼老杨，为这事一直在儿女面前为老杨遮面。

打铁不是一个人干的活，下手换了一个又一个，人家不是嫌脏累就是嫌热，干着干着有的连招呼不打就跑了。唉！也不怪人家，打铁这活又热又脏又累，不是啥好活难怪人人都不干哩。老杨蹲在炉摊边嗫嚅着。

找老朋友介绍，王三，又壮有力气，就是脑袋一根筋，任老杨小锤当当，指哪就是不砸哪！没俩月老杨手上伤痕累累，血口子一道又一道，王三扔掉铁锤撒丫子就跑嘴里嘟噜流血了流血了....

实在找不着人，又到农忙季节，活一堆一堆急的老杨嘴起水泡脚生疮围着摊子团团转。老伴说，人也别找了，我给你打下手。老杨眉头紧皱再三思量说，农忙季节已过咱就熄火封炉，要么你掌锤，我打下手，我教你。

老伴一拿小锤就哆嗦，咋教不会。老杨直说你这娘们咋还不如王三？天生的一副打下手的料，轮起锤却毫不含糊，与老杨配合默契，过了一个农忙季节又一个农忙季节。

老杨真的熄火封炉了，原因是由于我的一句话。

看着一块铁在老杨夫妻俩手下斧子逐渐成型。我说，婶，看您老人家汗水，您咋不掌锤？

嘿嘿，女人就是女人说她不会就不会，技术活，你婶只能打下手。老杨咂摸一口烟，吐着烟圈得意地笑。

抡锤，婶子熟练地夹起烧红的铁块，小锤丁丁当当敲出流水般的音符，老杨吃惊地抡锤，“兹啦”水中一阵白烟冒出，咋样，老杨看看火口。

老杨无语。

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，别老以为技高一人，才高一斗，打下手的永远是下手，要不是心疼你胳膊骨折过，我才不打下手呢！

无语，老杨使劲擦着脸上泪水，心疼的拍拍老伴肩膀。

熄火封炉。

从此，再也没见老杨的铁匠摊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