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张一席(原创作品)
秦岭淮河以北的秋天,俗有北国之秋的美誉:它最有秋的气色、秋的韵味。候鸟分别了北国的秋天,从北国飞到江南;到春天,又从江南飞回北国。我是嫉妒羡慕候鸟自由的迁徙,也会嘲弄讥讽它,从不品尝北国之秋的风骚。寒风剔削缤纷的落叶,是北国之秋所独有的灵魂。北国的深秋是凄婉落寞的:虽然,它来得怆然,来得悲凉,可这才是北国之秋凛冽纯正的味道。
清晨,钻出屋子:就嗅了一股沁脾的凉气,心儿顿觉颤栗寒伧;放眼眺去:落叶铺满了院子,被风蹂躏撕裂着,卷起来,扑下去,泛着枯黄萎靡的肤色,缩敛起削瘦的脉络;像一个个佝偻迟暮的妪妇,涤尽了婀娜的胭脂。
阳光斜照,浑浑沌沌,似瞌睡人的眼。院里的树摧得萧瑟凄惨起来:一棵棵树的叶轮瘦掉了,轮廓清条条地刺眼,蓬枝一杈杈地裸露着;被风剥净了绿蓊蓊的绸衣,透彻出它嶙峋怯懦的身姿,冷冷地伫立着。
秋天褪色了,刮净了色斓的笼烟;我似乎也脱变得光秃秃了起来。秋天烂漫了一季,总会返来。看来:秋的胸襟是广袤深邃的,繁硕与落英倒显得轻描淡写,浅薄寡欲;于是,我又禁不住赞叹起秋的豪迈气魄来。
如今:秋天真的要走了,它走得那么匆匆;如同,我忙碌碌的脚步跨了过去。我还没瞭它几眼,在它的气韵里饱尝一顿;它却抖擞着身子,悄然无声地溜走了。秋天要挥手告别了:撇下得净是枯枝零碎、空渺阴冷的世界;漫于秋尽阴霾的空间里:犹如,身被着一层层煞白的霜雪,沐浴于深深的冰河里;似乎,又从中萌生出一派新生的朝气,让人越挫越勇,孜孜不倦。
可惜,我还未咀嚼到秋天的滋味,却又要恋恋不舍地与它告别;这是多么令人心酸悲忿的事。秋天,它会憎恨讨厌我的无知与傲慢吗?它可是给过我很多娉婷窈窕的靓影,为我漩勃起一个个梦似的荫蓬。我叹息:秋天曾经簇拥了我,为我奉上生命的绿色;我却趄趄趔趔地迎了它,又踉踉跄跄地遁去;这是多么令人惋惜的邂逅,我失却辜负了秋天的姻缘,也少了很多敬畏绿色的生命。
秋天,就这么抛下我走了:我却未给它一个粲然的笑容,跟它兜出满腹的秘语;我想:我再也吻不上秋影影幢幢的脸,婆娑妩媚的身缎。每每想到这:我懊恼忏悔自己的行径卤莽,日子过得昏忳忳的、如梦初醒似的错过了秋天。
“你曾信仰秋天是梦的端倪呢!”
“你不是秋天膜拜的痴情种吗?”
秋天都走了;我犹如恣意般冷漠疏远了它,背弃了自个怀揣的格言;让秋天孤独独地走了。它还记得我那些痴心的话吗?它如果知道了:我是那么地颓废茫然,它会多么地伤心愤慨呀!想到这,我的脸不觉间滚烫烫彤红了起来。
院子显得空荡荡的,树略泛着一抹抹颤冷与寂寥,埂壤也变得干瘪枯竭起来。秋天所孕育的一切已丧失殆尽,仅遗下了一笼笼黯然氤氲的气息;一番览赏后,我心里便涌起了无尽地踌躇与怅惘。你瞧!树没了秋的庇护变得蔫弱了,墙也袒露出它苍桑凋敝的模样来;我也默默地变得悒郁寡言了。
秋天跟我擦肩而过;如同,我赶着“咕噜噜”的马车从它身边溜过一缕云烟。秋天,你知道吗?我心里是多么地眷恋愐怀你,我骨髓里刻录着秋的年轮,还有你在我脸上烙下得深深地沟壑。
秋天,你走了还会来吗?你来了也是匆匆的吗?我熬过了冬春夏等你来,你还会接受我的殷勤吗?我可是朝思暮想憧憬着你,你可不要让我悲泣失望啊!你身影里有绿色的梦的摇篮,还有你为春天蓄藏的能量;就像,生命的无数次轮回,又赋予给生命很多潮起潮落的曙光,我怎么会忘记你呢!
2013年9月22日